多元文化影响下的上海家庭文化-凯发官网入口地址
人类自有家庭以来,就有着家庭文化建设。作为社会的组成细胞,家庭的文化建设必然受到社会文化的深刻影响。尤其在上海,这座海纳百川的城市,新与旧、中与外、现代与传统碰撞交融,多元的家庭文化更是激荡共生。
重知识、重学习、重商业
1843年以后,上海成为当时中国最大的贸易港口城市,繁荣的商业带来了数量庞大的移民,他们从天南海北来到上海定居,同时把他们故乡的家庭文化也带到了上海。
社会与文化学者胡申生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表示,这其中包括以传统、厚重、尊儒为特点的北方地区移民的家庭文化和以多元、商业味浓厚为特点的南方移民的家庭文化,都和上海的本土文化融合在一起,逐渐形成带有上海特点的家庭文化。
“与此同时,上海深受西方近代文化的影响,在家庭文化中又显示出中西文化的交融。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大多数家庭都崇尚现代科学的理念,使家庭文化显示出重科学、重技术、重商业等特点。”胡申生表示,从地域来说,上海属于江南文化的范围;从上海的历史发展来看,又深受西方文化的洗礼;从文化的特性来看,又具有独特的“海派文化”特点,“可以说,上海地区的家庭文化建设,在其发展的过程中,一直受到多种文化交融的影响,从而呈现出不同于其它地区家庭文化建设的一些特点。”
胡申生将1949年之前的上海家庭文化概括为“古今承续、中西融汇、多元并存”。他认为,上海在江南文化、外来文化和海派文化的相互渗透交融和相互影响作用下,家庭文化建设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变化,其显著的特点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继承并发展了中国传统家庭文化建设中以“耕读为本”的理念;二是从商之风影响了家庭文化建设;三是崇尚科学对上海文化的深耕厚植;四是西方文化对建立新型上海家庭关系形成的浸润。
如今,改革开放40年,我国的政治、经济、文化、民生等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家庭领域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我国家庭生活的变化是加速度的、全方位的。
“这些年来,我国家庭文化的变迁主要体现在这样几个方面:一是家庭规模变小和结构趋简,两代3人居住的核心家庭取代了主干家庭成为我国主流家庭模式;二是家庭生活空心化,家庭形式和生活内容脱节,周末家庭或重要节日家庭成了一种比较常见的现象;三是老人空巢家庭增长速度加快,市场家政有限介入的非血缘姻缘家庭数量也在扩大;四是单身、单亲、重组家庭增加,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家庭模式;五是流动和留守人口家庭双增;六是双职家庭更加普遍,家庭发展能力建设得到更多的关注。”中国妇女研究会副会长、福建江夏学院叶文振教授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表示。
不过,在上海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汶蓉看来,在上海,主干家庭的模式似乎特别稳固,“由于上海施行计划生育政策比较早,也更严格,因此独生子女家庭更早普及。在中国紧密的亲子文化传统下,只有一个孩子的话,通常是不会和父母分家的,这就限制了上海核心家庭数量的增长。另一方面,加上在上海生活成本高,很多年轻人如果没有老人的参与,很难结婚、买房、养孩子。尤其是普遍双职工家庭的情况下,年轻人需要代际支持,这也限制了核心家庭的发展。我们和兰州地区的数据相比,上海家庭结构呈‘扁长型’,代数多,但每代人口数量少的特点。另一方面,上海家庭内部的亲子对话更为平等。上海家庭文化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代际关系的亲密化。就算父母与子女是分开住的,很多也是‘一碗汤的距离’。”
在个人保障体系还不够健全的情况下,很多上海的年轻人还是愿意听父母意见的。“现在,我们经常听闻上海的离婚率逐年攀升,除了很多社会结构的原因,比如社会流动、文化多元、个体价值取向增强等,从微观层面讲,独生子女父母对孩子过度宠爱和包办也是一个原因,孩子发展不出来独立生活的能力和空间,一些个案中父母甚至支持子女离婚,因为他们会出于疼爱而放大子女婚姻中的痛苦,内心觉得‘我们家’离得起婚,不愿子女受委屈。”刘汶蓉表示,如今人们对家庭的依赖增大,家庭成为个人保障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也是市场经济对家庭所带来的影响。”
2014年,上海首份《上海市家训家风文化传承与发展现状调查》课题报告完成,胡申生正是该课题项目的负责人。他告诉记者,通过调查发现,“平等、科学、操守”成为新时代海派家风家训文化最大的特色,“重视知识、重视学习、重视商业的传统延续至今,仍是上海家庭文化的主要特点。只不过,现在有‘过头’的趋势,所以我们看到了‘虎爸虎妈’的出现,我们听到了‘宁愿坐在宝马里哭’的言论,相反对孩子‘德’的教育做得还不够,今后应该在家庭伦理道德、独立谋生和社会交往能力的方面加强教育。”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胡申生表示,家风家训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传统,要重视家训在家庭文化建设中的作用,只要有家庭存在,家训就是不可或缺的,能够树立起家庭成员对其家庭的认同感和自豪感。
好家风撑起城市好风气
采访中,胡申生多次强调,家风影响社风,甚至还会影响党风、国风,“把家庭文化建设好是非常有必要的。”
其中,早前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上海人从清朝租界时期开始的“地段情结”。自1843年开埠以后,上海发展迅速。胡申生说,旧上海时期的上海法租界和上海公共租界的西区大部分与中区属于“上只角”,居住着名流、富商,地区治安、卫生条件都属一流;而华界以及其他城乡接合部属于“下只角”。
“上只角”居住的人群身上有很多西方文化的烙印,大多数家庭都过圣诞节,有些人还“只说英语”。而“下只角”给人的印象则是污水横流、挤挤攘攘,狭小的弄堂里,邻里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彼时‘上只角’和‘下只角’的划分标准,主要还是看居住的人群。”胡申生说,“一个地区居住的人群受教育程度高,收入高,该地区就会比较富有,也能带动其交通、教育、治安。”
不过,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上只角”“下只角”的概念就已经开始淡化了,进入21世纪以后,这种概念只能说是一种“文化潜意识”。曾经“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的说法,现在几乎也没有了。
胡申生认为,观念的改变始于浦东的开发,原本被浦西人不屑一顾的浦东突然就变得“高大上”了,“还有就是区位结构和人员内部结构的改变,如外来人口、新上海人的增加,加上现在各个街镇都在积极开展家庭文化建设,每个家庭的家庭文化都在无形中丰富着上海这座城市的文化内涵。”
但胡申生的建议是,与城市管理强调要像绣花一样精细,家庭文化建设同样应该“精准建设”,“每个家庭文化上的差异,从某种程度上看,可以理解为文化的多样性。”
“家庭是社会的组成细胞。如果每一个细胞都能充满着正能量,整个社会就会和谐美满。”胡申生感慨地说,每个家庭的好家风,终将支撑起整座城市的好风气,而与红色文化、江南文化、海派文化有机融合的多元家庭文化,也为上海加快建设“五个中心”、 建设具有世界影响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迈向卓越的全球城市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动力,让“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的上海城市精神更加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