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自信”何时休-凯发官网入口地址
吴应骑教授向重庆大学博物馆捐献了满满一馆的赝品被全国舆论猛批,也算是还了天地间一口正气。但“重博”当初对这些赝品一点都看不出破绽吗?不是我说风凉话,外行如我一见那尊宝蓝色的女俑就应该起疑:唐朝哪有如此惊艳夺目的高温钴蓝?!报载“重博”开馆展之日,多个藏家“进去没几步就赶紧出来”,大概实在是“不堪卒读”吧?
现在流行的一句话是“侮辱公众的智商”。何时开始,类似的文博界的“荒诞”与“瞎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无所顾忌了?结论是,公众的智商没问题,但公众的“默认”有问题!
我有一个朋友,从没在专业刊物发过文章,只不过到长平之战的旧地和成皋之战的故址转了转,然后现场捧些破砖烂瓦拍几段视频几张照片,便美其名曰“野考”,回来后连续在几张老年报或社区报发表了文章,内容无非在前人的破故纸上抄抄弄弄,就成了“战争历史专家”和“战场野考专家”了,到处以“学者”身份示人,时间一久,便“学者”了;还有一个朋友,有点钱,爱书法,但那书法破得从来不敢在我等眼前晃,可几年没见,忽然拿一本书画集示我,正规出版的,打开一看,真有几个名家,再细看,朋友的书法居然也跻身其间,上海话说法是“轧勒里厢”,那些个字怎么看都是贼眉鼠眼,胁肩谄笑的烂相,竟然也堂皇地面世了,我不禁暗暗嗟叹,编辑眼睛是瞎的?出版社有没有责任?有关报纸还为之刊文暖脚,这世道还真瓦釜雷鸣了不成?
我没吱声。他是我的朋友。我也默认了。不久,他成了上海书法家协会会员,其“翘脚字”因为挟书协自重而大模大样地展出。公众更因为他的书法展而默认了,这个字,就要它“翘”,你能翘得如此有天趣吗。
但最厉害最大胆的还是我那专门鼓吹旧瓷的朋友“大明”。大明的“文博自信”已经狂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那天跑到我的屋里,指着我一大堆旧瓷(我儿说法是一大堆‘丐帮用品’)说,我早说了,这些东西价值不菲!跟你说过多次了,那“白釉黑花芍药纹瓶”是金的,磁州窑!这个天青釉笔洗是汝窑的,那个月白撇口瓶难道不是南宋修内司官窑的吗,喏,这对茄皮紫擂座水盘绝对是钧窑,南宋钧窑!
“你为什么不敢相信呢,”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问,“为什么呢?!只要你说‘对’,社会就默认!”
我被吓坏了。我的瓷器知识发蒙于沈嘉禄兄,虽没再跟他往深里学,但晓得一些鉴赏abc,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圈足、胎骨、器型、款识、釉色、落款……要确认一个东西“对不对”,有很多综合考证的要素,圈内高手一向强调“小心求证,谨慎确认”,照他大明的说法,我那些“丐帮用品”不是到宋就是金元,光“汝窑笔洗”就价值连城,那我干嘛还不去南太平洋、去密克罗尼西亚买船买岛买女佣呢?
我心里比谁清楚那都是高仿的,因为仿得好而地摊里淘来的,摊主甚至对我和盘托出,那就是他家烧的!
可大明还是一口咬定:前代遗珍,贵不可言。摊主没文化,农民之言不可信。多少官窑,民间蒙尘!
事实上,凭着他的狂悖的执拗与惊人的自信,交大与清华的有关专业还真的请他开过讲座呢。
从“重博”赝品自信到大明的“古瓷自信”,骨子里我敢说就是一个利,只要你自信到狂悖,市场就默默对应。
是这样吗?!难怪都不肯说个“不”呢?!
但重博被怼,说明公众已经受够了。
子姑待之。